第15章 山寨突变

“大小姐，你有所不知，前些日子，我们到山寨下面去做过一回买卖。顺便，我溜回了一趟家。我娘硬是跪在我的面前，求我不要做恶了，现在，我们有房，有地了。大小姐，看到征兵了，征兵的人，就在我们村子里，负责征兵的，是我堂哥。”

“大小姐，我听娘说，只要当了兵，我这一生的作恶，全都可以到战场上去，用我的英勇洗清。”那个说话哽咽的汉子，眼里面显现出几分希望来。

“混帐东西，你既然已经回了家，那，那你还跑到山里来做啥。说，你当着老天的面说，这些人，是不是你撺掇起来的。”栾山虎吼得震天响，“说吧，那些人给你啥好处，你这不顾生死，回山寨里来挖人。”

“栾爷，我这是想着我在这里的生死兄弟！栾爷，你是不知道，现在我们老家人的日子好过了，土地，栾爷，咱小老百姓，家家都有了田地。就我那堂弟，成天在那地里，连饭都是送到地里去的。栾爷，回去看看吧，咱难道真要在这儿，发霉，发臭，做这一辈子的土匪？”那汉子，遍体鳞伤，可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掷地有声。

栾山虎扯出他的软鞭，照着那汉子的头顶上打去。“混帐东西，真是个混帐东西！兄弟们，大家万不可以上这样的当！你们想想，这几十年来，咱们都干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大事？回去，我们还回得去么？当然，我栾山虎真要有机会将功赎罪，我这一百多斤，随时可以化成一片血雾。可是，兄弟们，好好想想，当年，宋江招安，招安之后，一百零八个好汉，哪一个能善终，哪一个能善终。”

突然，一大群人跪在了梅绮云的面前，“大当家，给我们一条生路吧！”

“大当家，在我们的身上，不全是罪孽！咱们山寨里，满屋满屋里的战利品，都是咱们的兄弟从鬼子手里面抢过来的。老当家在世的时候，最常说过的话，好男儿当成民族豪魂，咱虽上山为匪，却永远都容不得外来的侵扰，犯我河山者，虽远必诛！”

何德泉没有想到，此时山寨里那些已经喝得有好几分豪气的兄弟们，纷纷跪在了梅绮云的面前。

天下有战，匹夫有责。

“来人，把这些胆敢逃下山的，给我关进黑牢！今日，咱不议参战之事，都给我散了。”梅绮云把手一挥，头往何德泉的肩膀上一靠，妩媚地说道，“当家的，我累了，扶我回房歇息。”

“送入洞房。”那个先前给梅绮云和何德泉主持婚礼的长者，扯着阴阳怪气的声音，大声地叫着。

一大群山寨里的兄弟，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此时再也管不了那什么等级，簇拥着梅绮云和何德泉，向着布置好的婚房而去。

那些人，到了门外，除了紫姗和雁凌，全都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紫姗和雁凌侍候着梅绮云洗漱，然后把她扶着，在那婚床上坐下，便知趣地离开。

“你杀了梅若巧？”何德泉压低了声音，问道。

“女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值得相信。不杀，难道留着过年。”梅绮云冷冷地说着，解开那件大红的婚服。

何德泉看到，黑牢里，梅绮云让他记着的那个记号，赫然在她的身上。

“德泉，山雨欲来风满楼，刚才，你已经看到了，个个都想散伙，个个都想着走，你说，我怎么办呢？”梅绮云那张冷俊的脸上，显得无比的焦灼。

何德泉不禁一惊，这梅绮云竟然还有点文艺向的，居然还会说出什么山雨欲来风满楼。

“先前，我拦下你，没让你杀那些逃亡的兄弟，你不会责怪我吧。”何德泉没有直接给梅绮云提出什么建议，而是很小心地说道。

梅绮云只是笑笑，然后对何德泉说道，“当家的，走，我带你去看看，咱们的家当。”

何德泉心想，山寨里的那些所谓的家当，很可能就是那些从鬼子手里面抢过来的东西。想到黑风寨的土匪们，拼着性命，从鬼子那儿去抢来的东西。

何德泉尽管知道，梅绮云把自己带去看那些东西，一方面是要给他交个底，另一方面，她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梅绮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何德泉赶紧伸手把她扶着，一股温热从梅绮云的身体里传了过来。

有几分醉态的女人，的确是显得别有风味。

梅绮云几乎是全身靠在了何德泉的身上，两人相扶着，从梅绮云住的那间屋子后的暗道，进入了一个很大很深的靠人力挖出来的山洞。

“看吧，就咱这些宝贝，打上十年八年，都不成问题。可是，可是，我明显地感觉到，山寨里的兄弟们，都不想帮我了。为啥，我梅绮云这是为啥？”

两人站在一挺机枪面前。

整个山洞里，堆着好些弹药箱，那些箱子，一口口地堆叠在那儿。箱子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很明显，这些东西，或许从搬上山以后，就一直堆放在那儿，从不曾清理过。

唯独那挺机枪，擦拭得油光锃亮，一尘不染，在整个弹药库房里面显得格外的醒目。

梅绮云摸着那机枪，对何德泉说道，“这是我爸最喜欢的东西，为了它，我爸，我爸”

梅绮云哽咽着，话在喉咙里面，没有说出来。

何德泉意识到，那个穿着大清官服的，梅绮云的老爸和这枪之间，肯定有一段让梅绮云刻骨铭心的故事。

两人在那个幽深的山洞里静静地站立了很久，“当家的，你说，我爹拿命换来的这山寨，我怎么舍得葬送了啊。可是，你也看到了，就连栾山虎这种对我极忠的兄弟，现在都对咱山寨充满了绝望。杀吧，凭着咱山寨兄弟的个性，就算杀光他们，他们也决然不服。”

“当家的，把我扶过去，扶到那张行军床上去。”梅绮云显得有些激动，“或许，咱在这山寨已经呆不了多少时间了，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只要我闭上眼睛，山寨里的兄弟，就会像洪水猛兽一般，扑下山寨去，他们要丢下我这个当家的。哎，树倒猢狲散，树倒了，天要塌了。”

“谁？谁胆敢私闯山寨禁地，你们想要干啥？”昏暗的山洞里，传出一声阴森地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