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孙多福上当

听说有一群地下党去江边开会，孙多福突然两眼放光，表现得异常兴奋。

马向光就是想调动他的情绪，然后引他上钩，让他主动暴露身份。停顿了片刻，不动声色地继续编着瞎话糊弄他。

“听车夫说，他已经探听到了消息，可能是有个**的大人物从北方过来了，准备联络德城的地下党和游击队，等共军打过来时，他们再里应外合……”

孙多福虽然听得心花怒放，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细想了一下，还是有些慎重地说：“队长，这消息也太玄乎了吧？这么重要的信息，地下党能随便透露给一个拉黄包车的车夫？会不会是他想骗赏金，故意瞎编的？”

马向光一脸轻蔑：“哼，就算他想骗钱，老子也不会随便上当。就像你刚才说的，反正天塌下来，也不关我们的事！”

孙多福点头道：“那是。”随即又皱紧眉头，显得有些忧戚。

“不过……德城是个战略要地，被称为湘西门户，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宋希濂宋长官的第十四兵团指挥所就设在这儿，而且他现在正在拉拢收编整个湘西和湘西北地区的土匪武装，准备组成五个暂编军，十几个暂编师，扩充国军的力量。前面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收编任务，还有部分土匪民团正等待收编。这时候，如果**的地下组织真的突然冒出来，跟共军里应外合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恐怕是想破坏宋长官的收编大计。队长，这种事虽然跟我们关系不大，但要知情不报，到时候出了差错，上面追究起来，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人……”

马向光冷笑道：“哼，我马向光没那么傻。那车夫不是想领赏金吗？我给他指了条财路，让他直接去十四兵团的宪兵司令部报告，上那儿领钱去了。”

“这……”孙多福挠着后脑勺，转动眼珠子问：“队长，这事过去多久了？”

“没多久，顶多也就一两个小时吧。”

孙多福伸手在衣兜里掏了几下，涎着脸说：“队长，我口袋空了，借点儿钱花花，发了薪水还给你。”

马向光从身上掏出一叠钱来，拿在手上数了数，顺手递给孙多福，嘴里不经意地问：“哎，你干嘛去呀？”

孙多福把钱揣进衣兜，搪塞道：“先急着去找那帮拉粪车的清洁工人，只吃了一个麻球，现在肚子又饿了，出去再吃点东西，填填肚子。队长，你要不要吃点什么，一会儿我给你捎点儿回来。”

马向光看了看手表，板起脸说：“孙多福，这马上都快中午了，你让我午饭前还吃一顿，当我是饭桶啊，啊？”

“哟，对不起！队长，我就是随嘴一说，没别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啊？”

孙多福嘿嘿地作着解释，顺便打了两个哈哈，转身出了门，匆匆而去。

马向光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从桌上放着的烟盒里抽了一支烟，点着火吧嗒了几口，吐着烟雾。

过了一会，估计孙多福已经走远了，马向光把手上的烟卷丢在地上，踩了两脚，也迅速站起身来，走出了办公室。

走到院子里，他原本想去开汽车，但是一摸口袋，忘了拿车钥匙。然后略一思忖，感觉还是骑自行车合适一些。因为孙多福想赶往江边，也得先召集同伙，就算开车，也只能走大路，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

如果骑自行车，不仅可以绕开街道，非常容易的从一些小巷子或者简易的通道穿插过去，快速抵达江边，找一个适当的位置，先隐蔽下来，还能避免和孙多福直接照面，只需引蛇出洞，再耐心等着看戏就好了。

马向光从车棚里推出自行车，往外走了几步，又回转身，停下自行车，跑进值班室去，拿了一架望远镜挂在脖子上，叮嘱值班警员：“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警员说：“明白！”

马向光到院子里推上自行车，出了侦缉队，骑上去刚踩了几十米远，忽然发现孙多福正在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店铺外面打电话。他赶紧将车骑到一边，停在角落上悄悄观察。

孙多福没有看见马向光，打完电话，转身站在街边，不时地朝路上张望，似乎在等人。

过了一会，从远处驶来一辆小汽车，在他身边停下，“嘀”地叫了一声喇叭。孙多福拉开车门上了车，小汽车掉转车头，又向着刚来的方向驶去。

车子掉头的时候，马向光从敞开的车窗里看见，车上除了司机，后座上好像没有坐人。如果孙多福要去江边，至少要召集几名同伙。汽车驶去的方向，会不会是通向保密局德城特别行动组的老巢？

自从上次黄四毛死在听风楼的刺杀现场，保密局湖南站的站长黄康永和德城特别行动组组长陈拔萃几乎同时被革职。而为了躲避风头，平时有些趾高气扬的德城特别行动组也放弃了原来被人熟知的老巢，不知去向。

如果通过跟踪孙多福，能顺利找到保密局驻德城特务组织新的藏身窝点，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马向光双手抓紧车把，推着车往前小跑了两步，然后一脚踩着左侧的脚踩板，向前竖起上半身，右腿自然地向后伸出去，来一招神龙摆尾，非常潇洒地上了自行车，用力一阵猛踩，拼命去追前面的小汽车。

好在德城的街道不宽，路上人车混杂，小汽车行驶得并不快。马向光很快就追上去，然后不紧不慢，小心翼翼尾随在后面。

汽车在街上拐来拐去，经过了好几个路口，最后来到一座偏僻的废墟前面停下。有另一辆小汽车和几名黑衣人已经等在路边，孙多福乘坐的汽车一到，等在路边的黑衣人便纷纷上了车。

马向光躲在暗处，远远打量着前面的废墟，发现这里是国军在抗战时期放弃的一个营地，因为周边的建筑遭到日军狂轰滥炸，变得满目疮痍，附近甚至还能看到几枚未爆炸的航空炸弹裸露在外面，看上去十分狰狞，一般老百姓根本不敢靠近。

不过，虽然周围都是废墟，但中间的主体建筑还算完好。而且进出口的通道显得非常干净，不像是荒废多年的样子，显然有人经常出入，并对地上的废墟和杂物进行了清扫打理。

从孙多福的行迹来判断，保密局德城特别行动组的新窝点很可能就藏在这幢被废墟包围的主体建筑里。但此时此刻，马向光没有闲暇对这里进行更多的侦察和了解，只能继续尾随着前面的汽车，去核实孙多福等人究竟是不是去往江边。

如果驾驶汽车，必须从街上绕一大圈，经过下南门，从通往江堤的公路一直驶下去，才能到达江边。但马向光骑的是自行车，他抄近路从几条小巷子中穿过去，一阵风提前赶到了江堤上。

江堤边搭建着许多棚屋，东倒西歪，破破乱乱，成了乱兮兮的临时居民点。

马向光把自行车扔在地上，看准了间位置较高而且相对结实的棚屋，从地上抄起根晾衣服的竹竿，站在旁边的柴堆上用力一撑，整个人腾空飞起，轻巧地落在那座较高的座棚屋顶上。

他扔开竹竿，迅速趴下身子，抓起望远镜开始朝江边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