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明身份者

小群是午后回来的。

孙良悟带回的伤者已经大好，原本他是要走的，也是因为练武，竟然也没能走成。

他们都没想到，小姐和孙家公子竟然不知道此人姓名，他叫来若山，自称是个跑单帮的，养伤期间，也会主动帮着找点事情做做，那日，小群竟然看到来若山在帮他们擦枪！

来若山拆装步枪的动作娴熟，小群万万没想到此人还真是个好手。

在他心中，那些赤匪都是好人，只是他们想做的事情，和政府的那些人不一样罢了。

这次外出护船，他非要拉着来若山同行，路程本也不远，四天往返，这一路来若山做事果然妥帖周到，小群恨不得自己这个护院队长都让他干了。

“来大哥，我看你就留在舞阳吧，文老爷是个厚道人，他从不欺凌弱小，舞阳镇有一半的人靠着他养活一家，能帮上文老爷，也算是善事一桩啊！”

来若山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说：“在下欠文家一条命，无以为报，但凡有事，若山无有不允的！”

话里话外，就是让文家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尽快报了恩，随后便要离开的。

小群也是个机灵的，他见来若山说话支吾，便说：“你就算要走，也总该禀明了小姐吧，现如今小姐还在广州，等小姐回家，找她说便是了。”

来若山思忖半天，竟然答应了下来。

这一趟回来，这些护院们全都将他当成自家兄弟了，一口一个若山若山的。

才卸完货，回到他们的小院中，李东便迎上前来，说起了作日老爷的一个客人来访，和护院队练手的情景。

“那军官端的是有本事，还有他那个马弁，也是个狠角色。打枪都不用瞄准的。”

“哦，那人现在何在？叫什么名字的？”

“我听说叫高仲苏的，便是那个军官。”

“军官？是来干什么的？”

李东摇摇头，旁边几个刚刚准备去换班的笑嘻嘻地说：“那人叫高仲苏，没错，他是看上了咱家的小姐，上门来求见小姐的！”

就在这时，来若山正好扛着一包东西过来，一听到这个名字，忙问道：“你们说那人叫什么？”

“姓高，叫高仲苏！”

高仲苏？

来若山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找到了！他激动得差点落泪。

“那个高仲苏去哪里了？他还在庄上吗？”

李东奇怪地看着他，又看着小群，才回道：“若山这是怎么啦？他认得高仲苏？”

小群也是一脸的懵。

来若山终于失望了，高仲苏只是来过一趟，今天一早便匆匆告辞了，他住在何处？该如何找到他？

来若山，红二军团的一名干部，坚韧从容，还特别能干。

去年，蒋某人组织了对根据地的大围剿，当时他和洪亮率领一支游击分队穿梭于敌后，按照上级指示袭击敌人的一个军火库，不料队伍中出现了**，将他们的行踪提前告密，游击分队陷入了敌人包围，他和洪亮分别率领一个小队突围，这一路成功逃脱，但洪亮却被捕遭到杀害！

来若山率领仅剩的9名战士寻找部队，而大部队却按照分局指示转战黔东，他们彻底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络，而那9名战士忠心耿耿，他们竟然端掉了一个敌军据点，并与当地一个留守的干部接上了头。

毕竟敌众我寡，等他组织找到他时，这个小分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9名战士中有5名因伤重不治，牺牲于转移途中，而另外4名战士也全都带伤，来若山心中不忍，便请组织安排让这些战士都到了可靠的农家养伤，他从此变成了独来独往的联络员。

就在半个月前，他奉命要与一位长期潜伏在敌人队伍中的我党战士高仲苏接头，这位高仲苏即将与长沙青果巷的鑫跃书局老板陈强接头，要求他携带银元前去，没想到，他竟然再度在街头被人认出，好在来若山警觉，加上意外得到了路人的帮助，侥幸逃脱了追踪。

他不敢久留，便打算先回去复命，将银元还给组织，没想到在途中遭遇了漕帮匪徒滋扰。

阴差阳错的，他便跟着文若兰来到了舞阳镇。

真没想到，高仲苏竟然会找上门来，而且更加凑巧的是他偏偏又不在！

组织上曾经说过：高仲苏同志是我党坚强战士，曾参与组织过安源大罢工运动，受上级委派投入了军界，高仲苏同志一直想早日回归红色武装，如果他能联系上，说不定还能与高仲苏一同组织一支武装小队伍，西进寻找组织。

失望写满了他的脸，来若山默不作声，马上开始忙乎别的事情去了。

只有等小姐回家了，或许，通过小姐文若兰，还有机会马上找到高仲苏。

组织的驻地很快就会转移，他都不用去找，找到那里一定是失望的，现如今，留在舞阳镇，已经变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离开了水的鱼，这里有吃有喝有伙伴，但他的内心，孤独到冰刺入骨！

不过，他在六天后便高兴起来，因为，文小姐回来了！

这一次，文若兰在广州高兴得像一只脱笼的飞鸟，什么都新鲜，文若轩道：这次带小妹出来，真是找对人了，小妹颇有商业头脑，好奇心甚强，还特别善于跟人打交道。

尤其是小妹还能说几句洋文，那些洋人特别喜欢和小妹交往。

只有湘姝，一回来就嘀咕：“小姐，你说高少爷怎么还不给你回信啊？你给他去信已经六天了，他都不知道回个信！”

“傻湘姝，我写给他的信，都不知道他究竟收到了没有呢！你就着急？”

刚到广州的那天，一切都那么新鲜，她跟着哥哥驻店后，马上就给高黎明写了一封信。

“黎明：见信如晤。

来信已阅，你的笑貌跃然纸上，闻你已被委员会录用，马上便可从事你向往的水利事业，若兰暗自欣喜。

张主任乃我密友张淑慎之父，为人宽厚，或可帮你早立功勋。

今日随吾兄造访广州，此地商业兴盛，街市繁华，在此地，可一窥世界之一角，吾兄欲将家中产业与广州商家合作，或可开辟新天地。

黎明，望你多珍重，为完成夙愿努力之，若兰不日也将返回长沙，期盼再见。”

住在高黎明家中已有数年，从高黎明向她表白的那一次起，她一颗芳心，就牢牢地记挂在这个儒雅的博学男子身上了。

一回到家，文若轩就听说了一件大事。

“少东家，真的出大事了！”

“咱们的染缸搅拌，被家里的客人解决了。”

“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文若轩还没好好休息，便被手下叫了出去，文若兰好奇心甚强，也兴头头地跟着冲了出去，他们来到了作坊内，那里足足摆放了12口大染缸，此刻，有两只小染缸的旁边，架起了一套木架子。

“这是什么？”

手下说道：“小姐不是救了一个男人吗？那男人说要感谢庄上的帮助，他来染坊看热闹，见我们每次投下染料都要靠人力用木棍子搅拌，便说这种搅拌靠的是经验，如果是个生手，就没那么容易上手了，他便自己悄悄做了这个。”

文若轩上前一看，这个木架子固定在染缸一旁的地上，还有一个框子架在两端，中间还有个搅拌的棍子，那棍子的下端，还有几片用木片制成的桨片，在外侧则有一根固定好的木棍子，和那根搅拌的棍子之间，是通过两个用木材制成的齿轮相接。

文若轩越看越来劲儿，他对手下说：“来，让我试一试！”

“少东家，这东西真的不错，还挺省力，投放染料，对经验的要求又降低了许多。”

文若轩试了一下，面露喜色，大喊道：“不错，真是不错，你们说，这是我小妹救的那个男人做的？他人在哪儿？”

“少爷，那个人特别能干，他还帮护院队调试了枪支，那些护院们现在对他佩服得不得了了。”

文若兰也惊讶了：“你们说，那个人还能做这些？”

不多会儿，来若山被叫来了，他一看到文若兰，马上就鞠躬道：“小姐，终于见到你了。”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怎么会这么能干？我哥哥都说你太棒了！”

来若山沉稳地说道：“小姐，我叫来若山。少东家这是过誉了，就算若山做了这些，也抵不过小姐的救命之恩，小姐虽然是富家女，闺中千金，却如此侠义心肠，若山佩服!”

“好了你别佩服了，来若山，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来若山这才说：他看到那些工匠站在染缸边上，小心翼翼地搅拌，旁边还有个投放染料的师傅，万一一个不小心人会掉下去，而且看起来为了安全，东家这些染缸就不会做得太大，如果能全部用上搅拌桩，以后就可以用洋灰土（水泥）砌筑池子，到时候染布效果会更好。

“有道理，王师傅，你说得对，如果我想要一批布染色没有色差，染缸肯定是越大越好，同时下的布越多，出品的品质一定是更好的！”文若轩好像一下子看到他的染布又能抬价了，心里欢喜不已。

“来若山，你做得太好了，我要奖励你！”文若兰俏皮地说道。